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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竹取物語》略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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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取公主

以前有個老公公和老婆婆相依為命。這個叫「讚岐造麿1」的老公公每天上山砍竹子,老婆婆2整天在家等老公公回家吃飯。

有一天老公發現一枝光華異常的竹子,砍開一看,乖乖不得了,竹子裡面竟然有個女娃。當然,他把女娃帶回家養。結果往後的日子都改變了;首先是老公公每天上山砍的竹子都會發現竹子裡面有真的黃金,很重不臭又會反光的那一種,讓這對老夫妻的生活馬上進入富豪之列;然後是這個女娃成長的速度非凡,才三個月就變成了一個端莊秀麗、皓齒明眸、羞花閉月、國色天香的大美人,神奇地讓老夫妻的屋子充滿光芒3,讓全國上下的男姓為之瘋狂。也因為她的來到照亮了這個家,所以人們給了這個女孩一個名字,叫作「輝夜」。

五大難題

每天都有人處心機慮想要一睹輝夜的丰采,有人偷挖地洞、有人每天在牆外吟詩奏笛、有人找了媒人想找老公公提親。當然最後都被回絕。最後有五個人,不是富商就是王宮貴族,他們天天想和輝夜親近。

這時候老公公就撐不下去了。他跟輝夜說:「雖然妳不是我的親生女兒,但是我還是想勸勸妳。人家說男大當婚、女大當嫁,每天都有人上門找楂也是讓我很擔心的,何不在這五個人之中找一個可靠的人嫁了呢?」

輝夜最後還是說不過去,就說了:「好吧,那麼我給他們一人一個難題,誰能解出來我就嫁給誰吧。」過了幾天老翁就把那五個人找來了。

首先是給石作皇子的題目:「在天竺,有個佛祖生前使用的石缽,去把這個東西找來。」

再來是給車持皇子的題目:「東方海上傳說有蓬萊之山,那邊每棵樹都以玉為枝、寶石為實,去折一枝仙枝回來。」

然後是給阿部右大臣的題目:「唐國有件燒不壞的火鼠之裘,去把這拿來。」

給大伴大納言的題目是:「龍的頸子有五色輝玉,把玉拿一顆回來。」

最後是石上中納言的題目:「燕子的巢裡有個叫子安貝的罕見寶貝,去找一個回來。」

當然這些題目光是看了就讓人傻眼,這些有錢人當然有苦說不出,但是又想和大正妹在一起,所以都各自回去想辦法了。

難題一–佛御石缽

首先是石作皇子。這個人為人聰敏,他想說天竺雖然是有辦法到達的,但是佛御石缽總是個獨一無二的寶貝,就算到了天竺也不可能找得到。於是,才沒過幾天,他就向輝夜一家告別,說要出發找佛御石缽;但是沒有真的去找,他和僕人跑到某個地方度假去了,一度就是度三年,最後跑到大和國這個地方(大概在近畿到堺的中間)的某座山上的寺廟去,把十八羅漢其中一個的被燻黑的石缽拿來,在裡面放了一個錦袋,錦袋裝了一首詩,唬爛說自己這三年過得如何艱困。這個輝夜也不是個花瓶,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假貨,就把這個缽丟在門前,然後把人家的帳號給封鎖了。所以日本對於無恥的行為有個說法叫「扔缽」,典故就是這樣。

難題二–蓬萊仙枝

再來是車持皇子4。這個人比石作皇子更有心機,他對外界說要到築紫國5去治病,又向輝夜家的僕奴說要出海去找玉枝,然後只帶了貼身隨從就從難波港出海去了。結果他只出了三天海,回來就跑到某個地方龜起來,找了當時最好的幾個工匠,買了美玉珠寶做了一條仙枝。等到完工以後,他又偷偷回到難波港,假裝疲憊地從海上回來,把成品拿去給輝夜看。

輝夜看到這個千真萬確的「真品」後心想:「難道我真的要輸給這個宅男了嗎?」老翁覺得皇子看起來相貌非凡,也覺得輝夜應該嫁給人家了。正當車持皇子歡樂地為了新婚而建造新宅的時候,有六個工匠跑去輝夜家,要人家付帳。老翁和輝夜當然覺得很怪,於是工匠們就說了原因 ── 原來是這個皇子請工匠們做的偽物,然後又老馬忘了給人家錢。相當然爾,輝夜同情工匠,幫皇子付了錢,然後就叫這個車持皇子滾蛋了。這些工匠也實在夠衰,沒過幾天就被皇子派來的人打了一頓,錢也被搶走了。後來皇子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可恥,最後就自己失蹤了。所以有人稱這種行為叫「離魂」。

難題三–火鼠之裘

再來是右大臣阿部御主人,他家很有錢。他找了一個他覺得可信任的僕人,寫了封信給負責與中國貿易的貴族,叫僕人交涉看看買不買得到這個火鼠之裘。僕人去了一趟中國回來,說這個東西並沒有出現在中國,是天竺的東西;又說有個從天竺回來的高僧,曾把一件這個寶貝放在某個寺廟裡面。因為這個寶貝舉世無雙,所以先前帶去的錢全部只能當訂金用掉了,好不容易才拿回來,還欠了人家一大筆錢。

這個滿腦子正妹的阿部御主人,看到任務達成了當然很高興,一方面請人去還了錢,一方面買了一個珠光寶氣的寶箱、裝了裘去給輝夜看。輝夜說這個寶貝既然是真品,那應該試看看是不是真的燒不爛,老翁也是這麼覺得,阿部御主人也是這麼覺得,結果就真的燒了它,結果它就真的不負輝夜大小姐的期望變成一堆灰給大家看。輝夜笑了、老翁失望了、阿部御主人臉綠掉了。最後這個輝夜還很過份地寫了一首詩給人家看。後來的人都說這種被人家 hame 不能順利達成的事情叫「阿部主人」。

難題四–龍頸之玉

第四個是大伴大納言。他把家裡所有的絲絹、錦緞和黃金都拿出來,分送給僕人們,跟他們說:「這些給你們去當旅費,你們去海上把龍頸之玉拿回來。拿回來的話什麼都給你們,沒有拿到的話你們也別想回來。」結果僕人都懶洋洋地出門了,想當然爾就不打算回去了(我們拿著財物拼死去找龍 CP,然後掉寶還要拿回來給你去把妹,搞屁啊!)。大納言又想說這個輝夜應該受到尊爵不凡的待遇,就蓋了一棟豪宅,上面嵌上各種不同的陶瓷、彩漆,屋頂鋪上一條一條的絲綢,然後把自己的妻妾全部趕走。

過了好一陣子,豪宅也完工了,就是沒聽見僕人們的消息,去問海港工作的人們也沒有聽過類似的消息。他想:「這群人太沒出息了。」於是就自己雇了一艘船,在海上漫無目的的到處航行,不知不覺來到了九洲;突然來個大風暴,海浪猛烈地拍打船身,天上不停打著暴雷。船戶們哭著向大納言說,自己行船多年也沒遇過這麼不吉利的事情;大納言當然不聽,還說了瞧不起人的話,過沒多久自己就吐出了奇怪的酸水。最後不得以,全船的人都開始祈求上天原諒,沒多久就風平浪靜了。找不到龍,又遇到這麼不吉的天象,大納言只好下令回航,一上岸就得了怪病,肚子脹得半天高,眼睛也快要凸出來了,只好請衙門的人用轎子送他回家。沒想到之前跑掉的僕人全都回來了,跟他說:「主人你總算也知道這鬼玩意不可能拿得到了。」大納言不得不同意:「龍這種東西跟神是同等級的,要去殺龍拿東西,被殺是當然的,這一切一定是輝夜這個臭女人的詭計。」於是把家裡剩下的財寶都賜給僕人們。他的前妻們聽到了這個結果都笑破了肚皮,新造房子屋頂的彩帶最後也被烏鴉拿去築巢了。

難題五–燕之子安貝

最後是中納言石上麻呂。他叫家裡的人在燕子築巢的時候通知他,為了要拿子安貝;其中有個僕人提議,直接架個架子,找幾個壯漢爬上去把燕子打死拿寶。但真正在實作上馬上就遇到麻煩,壯漢一爬上去,燕子就嚇得跑先了。最後一個廚師提議說:做一個定滑輪,其中一邊綁一個籃子,籃子裡坐一個人,等燕子回巢的時候籃子升上去,直接伸手拿子安貝。真的讓他們等到了築巢的時刻,但僕人說他伸手摸來摸去就是沒有什麼子安貝。中納言原本想找另一個人上去,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自己出馬。籃子升上去,手一探,「噫!好了!我中了!」連忙叫僕人放他下去,沒想到大家一急,老馬跌進一格洞,中納言從上面著實摔了下來,兩眼翻白,過了好一陣子才醒過來;手一打開發現哪有什麼子安貝,是塊發硬的鳥糞。鳥糞怎麼拿出去獻寶呢?摔下之後,中納言身體越來越弱,最後死在病床上。

輝夜聽到這個消息,深感抱歉,還是寫了一封信去慰問人家。從此以後,大家都說做事情沒有結果叫「沒有貝」。

天皇

五道難題沒人解開,最後連天皇都想一見輝夜的美貌。老翁接到了聖旨,問輝夜要不要進宮,輝夜當然不同意;沒過多久,老翁被叫進宮裡去,被聖上問說為什麼大膽不准輝夜進宮,老翁據實以報,天皇只好請老翁再回去說說看,說動的話就封老翁五品官。老翁回家跟輝夜說:「皇上待我如此,妳還要挑嗎?」輝夜也是個牛脾氣:「這算什麼!無論如何,我寧願找死也不要去當宮女!」「等等,就算是讓我得到官位,也不能教我心愛的女兒去死;但是妳為什麼就是不肯進宮呢?」「過去那麼多人的努力,尚且都沒有答應了;皇上是昨天才加入戰局的呢!如果我答應了,那才是真正可恥的事情。」

隔天老翁就回去據實報告了。天皇沒軋,只好跟老翁密謀,籍口找了一天到老翁打附近田獵,然後冒然進了老翁家。天皇在混亂中拉住了輝夜的袖子,想把她拉進轎子裡,但是輝夜突然就消失了!天皇只好說:「好吧,果然不負虛名,妳果然不是一位普通的女子。我不逼妳了,妳就現出原形,讓我見見妳,我就回去了。」

事後,天皇還是設了宴席褒獎了老翁,讓他見到了輝夜的美貌;但是見到了便更難以忘記了,這個天皇幾乎每天晚上閉上眼睛都是輝夜的倩影。得不到她的心又沒辦法忘記,只好常常寄信給輝夜;而輝夜好歹也是個知書達禮的人,就這樣和天皇通了三年的信。

竹取飛翔

某個七月十五滿月的夜晚,老翁無意間看到輝夜一個人看著天上的滿月發呆嘆氣;又過了一個月,同樣也是滿月的夜晚,輝夜望著滿月大哭。老公公和老婆婆嚇壞了,連忙問發生了什麼事,輝夜便說了:其實她是月之國的公主,因為犯了某個錯誤,所以到地面上來服刑;現在役期要滿了,月之國要派使者來接她。老公公聽了之後,不免感傷,說:「當初把妳從竹林裡找到,現在長得亭亭玉立,卻有人要來接妳回去了,這是斷然不可以的;我沒有兒女,如果真的要這樣的話,那我不如死了算了。」輝夜連忙勸阻:「我本來就是月之國的人,那裡還是有我真正的父母,雖然我在此並不想念;回到月之國,我一點也不會高興,但是這還是無可奈何的事情。」最後全家人,包括女僕們,好幾天為了這個消息都吃不下飯。

最後連皇上都知道了這件事。月之使者來的當天,竹取翁家裡由內而外都佈了御林軍,一見到飛行物體就放箭;老婆婆抱著輝夜,躲在上了鎖的籠子裡面。但是時辰一到,夜晚的天空突然比白晝還亮,御林軍的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射不中任何東西,而老婆婆和輝夜的籠子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動打開了。這時,只見天空降下了五個人和一台車,其中一個貌似大將的人喚了:「造麿,出來」老翁渾身不對勁,只能像喝醉了一樣地爬出來。月之使者說了:「愚蠢的人們!之前看你們略有功德,就讓輝夜降生在這裡,你們的境遇不是大為改善了嗎!輝夜之後犯了罪,所以讓她寄身在這個下賤的地方,現在她的罪消除了,我們來接她回去,你並不需要為此悲傷。」

老翁還是不死心:「現在還不是時候,輝夜姬現在患了重病,還不能出門。」

使者沒有理他:「輝夜啊!沒有必要再住在這種污穢的地方了。」

輝夜走上前去安慰老翁:「如果我是地上人,我一定會侍奉你們到終老;只可惜我不是,所以我還是得回到月亮上。現在我捨棄了你們回到月亮,就像當時離開月亮的心情一樣沉重。」

使者拿了一件羽衣和一瓶藥給輝夜,輝夜只吃了一點,想把藥和衣服送給老翁,被使者阻止。最後輝夜只好寫了一封信給天皇,對於不能答應天皇的事情感到抱歉,託人把藥和信拿給天皇後,穿上羽衣,上了車,不一回就和使者們一起在天空消失了。

老公公和老婆婆從那天之後悲傷成疾,沒過多久就去逝了。御林軍沒有達成任務,出師不利,回朝據實以報,並把信件和不死之藥奉上。天皇也感到不捨,覺得沒有輝夜的不死之藥是沒有意義的,所以命一個叫「調岩笠」的人,帶著不死之藥投入駿河國中最高、最接近月亮的山頂上銷毀。後來銷毀藥物的煙到現在還冒著,這座山被人叫作不死之山,也就是富士山。

譯註

關聯閱讀

本翻譯乃是參考久遠之絆的《私譯竹取物語》、而後改寫的二次白話翻譯。如果對於竹取物語的故事感到興趣,不妨一讀上述文言版本。

另外,有一本中國民間故事合輯《金玉鳳凰》,該書記載大陸西南地區流傳著各種傳說,其中一篇《斑竹姑娘》的故事與《竹取物語》異常相符,也待有興趣者自行比較之。


  1. 註一:請別問我老公公的名字跟讚岐拉麵的關係。
  2. 註二:老婆婆的名字請洽竹取物語作者,可惜已經不可考了。
  3. 註三:真好,砍竹子可以砍到正妹,以後大家除了在路邊踢機車以外還多了這種選擇。
  4. 註四:車持皇子,按照推測,就是東方永夜抄 Ex Boss 藤原妹紅她父親。
  5. 註五:築紫國大約位於現在的九州。